第四十章 风起云涌
夜已深，人已静。张府之中，月影婆娑。
一条人影悄没声息掩近赵云的卧房下，侧耳细听了一会，托开窗闩，猫一般滑了进去。
安睡中的赵云突地睁眼，还只撑起半边身子，一只手已按在了他肩上。
“子龙！是我！”
赵云一怔，随即喜道：“孟起！你……什么时候醒的？”
马超不答，指指床榻，道：“我要上来。”
赵云脸微微一红，嗯了一声，往里床移出一些空位。
马超身子一缩跳上床来，与赵云肩并肩，面对面躺着。
四目相对，忽闪了几下，两个人都笑起来。马超忽然一伸手，将他揽在自己怀内，顺势在他额上轻轻亲了一下，道：“我早就醒了，只不过不想跟那帮人啰嗦。”
赵云顺从地让他搂着，听他这么说，不由道：“你装晕？却让张大哥他们那么担心！”
马超道：“他们担不担心我我不在乎。我只知道你很担心我，所以我赶紧就来了！”
赵云的脸贴着他的胸膛，只觉微微发烫，低声道：“你究竟是以什么奇术给我治的伤？竟然没有伤到自己？连吕布也想不明白！”
马超笑道：“怎么，只许你师父能耐，便不许我师父高明？你看我的功力一点都未受损，方才一路进来，你都未曾察觉哩！”
赵云兀自不安地道：“那是我内力未复，你真的没事么？”
马超轻轻抚着他的背，笑道：“真的没事！你知道，大凡教派的独门秘术，总是搞得神神怪怪，附着一大堆让人毛骨悚然的警告之辞，其实大半是故弄玄虚！我们西凉端教也没什么两样！何况你们都检查过许多遍了，还不放心么？怎么你也开始疑神疑鬼的了？”
赵云想了一会，道：“说得也是。”
马超却忽然哼了一声，道：“你看着他们那样，难道不觉得难受的吗？”
赵云诧异地道：“他们什么样？”
马超愤愤地道：“张郃高览那些人，凭什么在我身上摸来摸去！要不是看在你的面上，早跳起来将他们都踢出去了！”
赵云不由失笑道：“原来他们的好心都给你当成驴肝肺了！他们怕你受伤，才检察得仔细一点，我为什么会觉得难受？若是他们根本不管你，我才该难受呢！”
马超犹自气哼哼道：“你记不记得，那时候你在吕布的将军府，我见吕布按着你的手，差点气疯！因为我喜欢你，不想你给人占便宜！如今我给人占了便宜去，你怎么就不生气的呢？莫非你不喜欢我？”
赵云闻言苦笑，头疼地道：“晚了，睡吧！”待要转过身去，马超却只是不依，只得道：“你要怎么样呢？”
马超象个孩子般固执地道：“我要听你说喜欢我！”顿了顿，又道：“你要不说，那就亲我一下，也行！”
赵云看他那架势，只怕不依他的话真没完没了，无奈涨红着脸，凑过去在他脸上轻轻印了一吻。
那吻轻得如蜻蜓点水一般，马超却已喜得从床上蹦了起来，手舞足蹈，忘乎所以，便想开怀大笑，幸得赵云一把拖下按住了嘴，急道：“你真疯了！这什么地方什么时候！”
两个人玩闹了一会，重又躺倒。赵云忽皱眉道：“打在我背后那一掌，怕也只有麹义能做到，他却为何要对我突施暗算？”马超叹道：“全是因我的缘故，麹义才会对你下手！”当下将自己与麹义的纠葛详细讲了。赵云默然，良久方道：“世间痴昧之人何其多也！不过他而后告知吕布，让他赶来解救，总也算得是一片好心。”马超恨恨道：“我绝饶不过他！”借着月光侧身看他，不禁又想伸手去抱，却吃了他一拍，只得老老实实躺着不动了。
马赵二人不欲多麻烦张郃，便想搬出张府去，张郃如何肯允，执意要两人留在府中养伤。两人拗不过他的坚决，也只得罢了。
事实上张郃心下极其郁闷。赵云虽住在他府中，但这件事，他俨然成了最后一个知道的人，只觉得自己完全象个傻瓜。而马赵二人之间不寻常的情义，谁都看得出几分来，他又岂会不知？高览与他数年好友，对他心事了如指掌，忍不住又苦口相劝，张郃叹了口气，也不说话，只望着幽幽日影出神。
却说颜良应了赵云之请，并未将麹义暗算他的真相告知众人，只称是狮犼勇士所为。因此麹义免不了也前来探伤，自然也少不得与马超碰面。麹义瞅个空子暗暗道：“小师弟，你真是疯了，居然不惜破了禁忌，用秘术去救他性命，你难道不知那会折你的寿么？”马超不屑地一笑，懒得跟他解释。两人用看疯子的眼神互瞪了一会，然后各自走开。
此次意外让袁绍手下的将领们原本便并不融洽的关系愈加恶化，吕布颜良麹义等人之间冲突不止，且渐渐由暗至明。到了这步田地，袁绍也不得不出面了，慰问这个，安抚那个，将事情平息了下去。赵云冷眼看着，对他的处理手段毫不意外。袁绍此人目光短浅，毫无心胸，巴不得手下人都生点磨擦，结些仇隙，互不相让，而最终都得靠英明神武的他去解决。他才是至高无上，无所不能。因此当袁绍让张郃来召他为将时，他笑笑婉拒了。
十数日后麹义即受命前往平定北边的胡人叛乱。赵云的伤势在张郃命人精心医治之下痊愈迅速，见暂时也解决不了他师兄弟二人间的宿怨，便想先行离开河北脱离袁绍。马超问他欲投何处，赵云道：“听说辽东公孙瓒，堪称一方豪杰，且甚有救民之心，可比袁绍好得多了。不如去投他。”马超道：“好。”两人商量停当，打算着向张郃拜谢言明，第二天便起程。
这日正是高览母亲寿辰，祝寿毕，众人会餐宴饮，极尽欢娱，晚间回府，已是夜深，赵云正欲向张郃开言，忽闻后院骚动，似有打斗之声传来，不一刻便有家人来报：“有黑衣人闯入府中！”赵云微愕，张郃略一犹豫，道：“无妨，我去看看，你先回房歇息便是。”赵云自不便袖手，张郃只得与他同往，那打斗声转眼间又已近了不少，刚至廊下，便见院中一条人影在众位家丁围攻之中腾挪跳跃，身手极其矫健。
张郃不识何人，正欲喝问，那人忽于人丛中厉喝一声，手臂一扬，一镖径向赵云面门射来！
“噗噗”两声，众家丁一刀一剑也几乎在同时扎入了他身体！
不要性命地一镖令赵云悚然动容，两指一挟，将那镖接个正着。
那镖是普通的燕尾镖，带着一张小小的纸条，展开来，上面只写了六个小字：
事急矣，乞速救！
字虽潦草，赵云却可一眼看出，那正是高顺的字迹！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