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十九章 今生无缘
颜良心里清楚,与吕布这一战,无疑是平生最可怕的一战,很有可能连性命都保不住。
但他不能退避,也不想退避。
这不单是因为马超的决意,也因为,他毕竟是一个骄傲的武人。
能与第一高手吕布一战,是每个学武之人的心愿。
吕布的眉毛跳了一跳,眼睛也眯起,整个人在瞬间安静了下来。
颜良似乎感觉到,四周的空气已然暗流汹涌。
吕布只淡淡地说了四个字,是,你,逼,我。
然后他就出了手。
他的拳不好看,就这么直挺挺地一拳打过来,颜良的面色却陡地变了!
吕布的武功,比他意料中的更强!
那一拳的力道,世上绝没有一个人及得上,也绝没有一个人接得下!
于是颜良只能退。一退再退。等完全摆脱那一拳之力威胁的时候,他所处之地已离云房门口不足五尺!
但他已然缓过一口气,右手一挥,“咝”地一声,长长的马鞭已甩出,毒蛇般卷向吕布足踝!
吕布冷笑,一伸手便将鞭子抓在手中,喝一声:“过来!”发力一扯,颜良的身形立时被他带动,向他撞了过去!
颜良的嘴角出现了一抹笑意,整个人凌空而起,风车般一转,“唰唰唰唰”一阵激响,浑身上下都射出飞刀来!
无数柄飞刀,横的,竖的,正的,偏的,直斩的,交剪的,斜切的,旋绞的,铺天盖地向吕布压了过去,霎时之间似是半天里下了一场寒芒冰雨!
世人但知颜良斩马长刀厉害,却不知他的飞刀更可怕!
见过他这一手飞刀绝杀的人,毫无例外全都已死在其刀下!
刀光蔽天,鬼神辟易!
然而吕布并没有死。
他在拉动长鞭的一刹那便觉出了不妙,急速放手,刚要后跃,刀阵已发,震惊之下一声厉喝,全身罡气爆涨,“波波波”几声轻响,他外罩的那件玄色长袍的扣子尽数迸飞,手底一用力,已将长袍抓在手中,呼地一声,如一片黑云般横扫了开来!
那长袍上布满他数十年精纯真气,刀阵立时受挫,寒光破碎,四散激射!
颜良虽惊不乱,捷豹般向前一窜一伏,寒光再闪,又是十数柄飞刀从他双手发出,头一低,连颈后也射出五柄来!
吕布挥舞长袍,烈劲狂啸,那些飞刀如何近得他身,浑似天女散花般纷纷落地!
便在同时颜良足下疾动,闪至他左侧,双指一弹,发出了一柄小小的刀!
这柄飞刀真的很小,也很狭,刃现淡红,一闪即至!
吕布长袍不及兜转,左掌急伸,将飞刀挟在了两指间!
却听那刀“咯”地轻响,前半截刀尖突然脱离刀体,卟地一声贯进了他左肩,直没入体内!
吕布身影晃了一晃,踉跄退了一步,深吸一口气,赞道:“好刀!”
颜良神色凝重,缓缓道:“过奖!”
他既杀不了吕布,便只有等吕布杀他。
这时云房的门却“吱”地一声,开了,赵云的身影即时出现在门边。
“住手。”
两人同时一惊。
赵云的目光落在颜良身上,感激地道:“颜兄,有劳了!”
颜良嘿嘿一笑,摆了摆手,伸个懒腰,自去柱子上靠着。
赵云转向吕布,作了个请的手势。
“请吕将军入内讲话。”
云房内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,吕布皱了皱眉,道:“子龙,把手给我。”
赵云依言伸手,吕布捉住他手腕,凝神察他脉息,半晌,方长吁了一口气,微微一笑道:“你如今经脉伤势已无碍,但体内淤血还需慢慢清除,不可大意。”
赵云抽回手来,道:“谢将军挂心。”
吕布道:“他却是以什么法子治你的内伤?”
赵云摇头道:“我不清楚。”
吕布道:“他在里面?”
赵云道:“他太累,睡着了。”
吕布不语,端详着他憔悴的脸,良久,低了声音,缓缓说道:“直到方才我才知道,长久以来我都想错了!你不记得我的恩也行,你不明白我的情也罢,但能见你安然无恙站在我面前,这样便好!”
赵云抬头,清澈如恒的眼神中分明露出感动与敬佩的神色。但他不得不说。
“我记得,我也明白,但我不能接受。吕将军,我只有愧对于你的恩情了!”
吕布苦笑,低头望向那早被鲜血染透的左肩,右手轻轻一按,“笃!”半截刀尖自肉中飞出,钉入墙里。
“受伤果然能使人清醒……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放得下你,但我会尽力去试上一试。你多保重。”一转身,大步出门。赵云望着他萧索的身影穿过院子,终不由轻轻一叹。